第三章

　　窗外，雪花依旧在飘着，而且越飘越多。

　　我和方伊佳并肩地站在病房的外面，无言地看着病床上的女孩，而她的父母坐在旁边无比痛心地看着她。

　　奈奈她被车撞了，经过了抢救，似乎脱离了生命危险，不过大腿骨折，怕是好久不能下床了，虽然保住了性命，这也是我们无论如何都不想看见的最糟糕的情况了。

　　「哥哥，还痛吗。」

　　方伊佳忧郁地看着里面，轻声问我。

　　我摇了摇头，捏紧了拳头，嘴唇被我自己咬破，已然流下了鲜血。

　　本来在病房里面的我们被奈奈的父母赶了出来，特别是我这个男朋友还被她爸狠揍了好几拳，脸不但肿痛，也是火辣辣的。即使如此也是我咎由自取的所以根本没有反抗的理由。

　　奈奈她，今天对父母扯谎说和朋友看电影，然後出了事情，作为男朋友的我当然变成了罪人。

　　此刻奈奈她还在昏迷，但是那张安宁素白的脸却让我无限心痛。

　　为什麽，我会伤害这麽好的女孩呢？到底是从那里变得不对的，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，我们的生活慢慢的一团糟。

　　可恨，我太可恨了啊。

　　「哥哥，我们错了吗？」

　　方伊佳的表情也是茫然而又悔恨，她怔怔的看着里面，两眼木然地流下了泪水。

　　虽然我们都有错，我还是不想让方伊佳承担太多，所以我强自打起精神，拭去了她的泪水，苦涩地说着。

　　「别哭了，还好奈奈没出大事……等她醒来後，我们对她道歉吧。」

　　「嗯……」

　　这一夜，我们都没有入睡。

　　圣诞夜。

　　虽然是周末，学校的大礼堂却依旧人山人海，这场渲染节日气氛的音乐会相当受欢迎，有才能的人都在积极地借助这次机会展示自己，歌舞表演一场接着一场，宣告着年末的接近、新年将至。

　　虽然外面温度降到了０度以下，可是礼堂里的气氛却相当火热，悦耳的音乐就像是一阵春风，温暖着人们的心灵，而当火爆的歌舞表演开始时，大家也会情不自禁地挥舞自己双手。

　　上一场表演结束後，紧接着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、钢琴美少女的表演了。

　　短暂的黑暗之後，光亮照到了舞台。

　　我出现在了上面，穿着正经的燕尾服，面对着钢琴。

　　场下的观众出现了沈默，而主持人也表情诧异。

　　因为本来在报幕的时候，这场钢琴合奏应该有两个人，可书</abbr>是现在只有一个人，而且比起全校有名的奈奈，籍籍无名的我可能让大家失望了吧。

　　被聚光灯照地有些目眩，我清了清嗓子，对准了固定在钢琴上的麦克风出声：

　　「大家晚上好，今晚的表演，本该由我和於倩奈同学一起演出的，很遗憾……她不能来了，而我，是有罪之人，必须以戴罪之身弥补她，至少现在，请让我替她完成她期待已久的表演。」

　　场下终於响起了掌声。

　　而我也深吸一口气，摁下了琴键。

　　音乐响起。

　　在悠悠扬扬的钢琴音乐中，观众们安静了下来，静静感受起了仿佛实体化扑面而来的乐声。

　　【假如把犯得起的错

　　能错的都错过

　　应该还来得及去悔过……】

　　我临时改变的曲调，这是我在一夜未眠之後，谱写出来的曲子，明明没有进行过多少练习，却在现在有神奇的手感，竟是能够流畅地弹奏，这样的效果是我自己都没想到的。

　　【假如没把一切说破

　　那一场小风波　将一笑带过

　　在感情面前　讲什麽自我

　　要得过且过　才好过……】

　　场下还有我的老师同学，一定要好好发挥。

　　虽然之前方伊佳说过会来看我的表演，不过因为奈奈出事了，她们两个都不会来了。光想着这个，我竟有些丧气，但是这不能对我的弹奏造成一点阻碍。

　　随着乐符飘散在礼堂的每一个角落，融汇了我与奈奈美好记忆的画面竟像是跑马灯一样地跳了出来，那个爱笑、羞涩、依赖我的女孩仿佛出现在了我的旁边，一边垂下美丽的青丝，一边配合着我弹奏，然而——

　　下一秒，我美好的幻想破裂了。

　　【全都怪我

　　不该沉默时沈默　该勇敢时软弱

　　如果不是我

　　误会自己洒脱　让我们难过

　　可当初的你　和现在的我

　　假如重来过……】

　　我在孤独地弹奏，越是听着自己编谱的乐章，胸口的刺痛就越深刻，我知道，那是极度懊悔的心情。

　　奈奈，如果再来一次，我会怎麽选择呢？

　　方伊佳，如果回到那时候，我会怎麽做呢？

　　妈妈，我太软弱、太贪婪，对不起……

　　【倘若那天

　　把该说的话好好说

　　该体谅的不执着

　　如果那天我

　　不受情绪挑拨

　　你会怎麽做

　　那麽多如果　可能如果我

　　可惜没如果　只剩下结果……[var1]】

　　如果可以，我真的想要一直和奈奈弹琴、谈情……

　　咚。

　　然後，清脆的声响硬生生地打破了琴声编制的幻梦。

　　我感受到了什麽，愕然地回过头。

　　「哥哥！」

　　奈奈的身影赫然映入我的眼帘。

　　她穿着洁白的病服，单手拄着拐杖，脚上打着石膏，正努力地弯腰喘气，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。

　　在她的旁边，方伊佳小心翼翼地搀扶她：

　　「奈奈，你刚醒啊，还不能……」

　　「哥哥！」

　　她呼唤着我，靠着拐杖艰难地朝我走来，杖子顶在木地板上，每一下都发出巨大的声响。

　　就像看见了奇迹，我从钢琴上站了起来，几个健步冲到她身前拥抱住了她。

　　「你没事了？」

　　「嗯……」

　　「对不起，对不起！」

　　在万念俱灰地时候，抱着必死的决心在公众前弹奏了伤心的琴曲，但是本以为陷入危机的女朋友竟然奇迹般地醒来，甚至在不可能的时间出现，我的心脏简直要激动地爆炸了。

　　当我对着怀里的奈奈哭着道歉的时候，她把头埋进了我的怀里，用轻快的语气说着：

　　「哥哥你说什麽呀，我才要说对不起呢，硬拉着你一起上台，结果居然自己上不来了。」

　　奈奈在说完以後扬起脸，既害羞又开心地对我轻语。

　　她的眼神灵动、眉毛弯弯，薄嫩的唇微微上扬，露出了与我第一次遇到时候一样的活泼笑容。

　　在开心地不得了的时候，我却有些不安，就像是怕自己在做梦，我死死地抱住她。

　　「奈奈，你打我吧，我对不起你。」

　　「哥哥……为什麽呀？是你送我去医院的吧？都怪我不小心……」

　　「什麽？」

　　我愕然了，而姗姗来迟的方伊佳终於跑到我们旁，她的脸上也满是疲惫的表情，然後她一手掩着嘴，轻轻对我说：

　　「奈奈她醒来後……失忆了。」

　　「啊？」

　　我发出了失态的大叫，心情更是无比复杂。

　　奈奈失忆了？那我和她的事情要怎麽算啊？

　　在我恍恍惚惚的时候，旁边又传来了现场工作人员的大喊：

　　「你们在做什麽啊！」

　　我这才惊觉，因为奈奈任性的乱入，本来气氛极好的表演也成功变成了闹剧……当然对我来说是再幸福不过的喜剧了。

　　之後，我们到後台休息室，稍微整理了一下事情。

　　因为方伊佳提前告诉了我奈奈失忆，我才能瞒着她假装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，而是心怀感激地憋出了本来的男朋友态度对待她。

　　「奈奈，你真的没事了吗？」

　　「嘻嘻，就是腿骨折有点痛呢，本来是不应该偷跑出来的啦。」

　　坐在我旁边的女朋友傻乎乎地弯着自己的头发，毫无心机地凑近了我，好奇地望着我们，也许是细腻的心思注意到我依然後怕的表情，她轻笑地安慰我们。

　　「不过，这次还真是走运呢，只是丢掉了几天的记忆，还好伊佳告诉了我很多，否则刚从医院醒来我肯定以为被绑架了啦～」

　　「奈奈，我一定会……永远保护你的，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。」

　　我的鼻子有些发酸，再度一把抱住了她，而奈奈猝不及防之下连拐杖都丢在了地上，她面红耳赤地大叫着：

　　「哎呀哥哥你怎麽在伊佳前秀恩爱呀很羞的啦！」

　　方伊佳呆呆地看着我们，就像是明白了什麽地吐出一口气。

　　「奈奈，你就别管我了，这次能够没什麽大事我就满足了。」

　　「伊佳你也别唠叨啦，我会小心过马路的。」

　　奈奈挥挥手，径自做出了逞强的笑容。

　　之後，她的父母也过来了，当然又是对我一顿臭骂，说什麽拐了他们家女儿，最後在奈奈劝阻下才急匆匆地把她接回到医院。

　　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我与方伊佳的时候，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。

　　「这次……竟然能够做到最小损失地收场，真是太好了。」

　　「但是，我们的罪孽，却不会消弭。」

　　方伊佳低垂下头，表情暗淡地嘀咕着。

　　我点了点头，注意到方伊佳那憋着什麽的表情後，伸手抚摸她的脑袋。

　　「你很努力了，你也受了很大压力吧。」

　　「嗯……这应该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吧……去补偿奈奈……要好好保护她。」

　　注意到方伊佳的眼睛里蒙上了雾气，我觉得自己又开始鼻酸了。

　　这段时间，经历了荒淫的我们，经历了痛苦的我们，真的成长太多了。

　　「之後，我们继续做友爱的兄妹吧，一起维持这个家，好吗？」

　　「好的，这样就好……不过，哥哥……哥哥……我……我真的很怕……很自责……现在真的太好了。」

　　方伊佳的肩膀先是开始颤抖，然後她的眼睛里流出了豆大的泪珠，危机度过之後，少女脆弱的心灵终於能够宣泄了，她扑到了我的怀里大哭起来。

　　虽然眼泪打湿了胸口，我却能够感觉到，积聚在我们心头的阴云，终於散去了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几个月後，在第二年的开春——

　　妈妈怀孕了。

　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，爸爸和妈妈都乐疯了，他们的爱情终於有了结晶。不过因为那时候检测出来宝宝已经三个月了，算算时间我其实有些暗暗担心，但是转念一想，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，方叔叔和妈妈都不会怀疑宝宝的出身的，就这样平淡地无视吧。

　　在庆祝家庭新成员诞生的酒席上，爸爸妈妈坐在中心接受着大家的祝福，光是看着他们满足的神情，我就觉得能够在这个新家庭实在是太好了。

　　坐在我旁边的是我的女朋友奈奈，她的腿伤已经好了，又能够和我一起弹琴，而且与我的感情也稳步升温中。

　　「啊，你爸妈好棒啊，这麽大了还很有激情。」

　　她像猫咪一样把头靠在我的肩膀，笑嘻嘻地嘀咕。

　　这丫头都会开车了吗？

　　该不会是被我带的吧？

　　我满心怀喜地刮了刮她的鼻子。

　　「以後我们也有，好不好啊～」

　　「才不要呢，我就喜欢和钢琴过日子～」

　　她娇嗔地白了我一眼，眼神之中尽是缠绵的情意。

　　我们之间，已经缔结了深深的羁绊了呢。

　　「咳咳……」

　　而我旁边的妹妹，两手捧着可乐喝，然後有些不满地踢了踢我的小腿。

　　「哎呀，伊佳你咋的哦。」

　　「伤风败俗。」

　　方伊佳把短发拨到了耳朵後面，傲气地训斥我们。

　　「我们是情侣耶。」

　　「你还不能满足我的标准，我要对奈奈更负责，小心大灰狼。」

　　我露出了一丝苦笑。

　　我的妹妹，又变成了冰冷的样子了呢。

　　不过方伊佳现在对我的冷淡可不是装出来的。

　　在奈奈失忆之後，方伊佳找到了我，拜托我帮助她忘记淫乱的记忆，还有伤害了朋友的记忆，因为拗不过她眼泪汪汪的表情，我开始靠着催眠术诱导她忘却，因此现在的冷妹妹就回归了，仅仅带着与我有过一夜情的记忆，方伊佳对我的评价当然是相当恶劣了。

　　但是，她并不是完全地讨厌我。

　　一口气喝完了可乐，她微微扬起嘴角，托着下巴有些入神地看着我们。

　　「哥哥和奈奈……要幸福啊。」

　　我和奈奈对视了一眼，在桌下紧紧地握住了手。

　　「会的。」

　　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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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写在後面：

　　作为剧情向的带有催眠的ｈ文，大家觉得如何呢？会不会抱怨戛然而止、後劲不足？

　　因为我不是那种心怀梦想的文艺青年，认为看ｈ文为的是实用性，任何纯爱和冗杂剧情会让ｈ文变得不伦不类，这个文似乎背离了我的宗旨呢……但是也算是对征文的调整吧，为的是发扬催眠的文化，之前的征文中催眠实在是太冷门了，从结果来说还不错似乎……

　　最後一小部分没有大家想象中的惊天动地，是因为在我看来我书写的只是偏向於花火的那种青春纠葛，只想要描述自己理想的青春情事，能够有波澜、有激动、有桃色、有大团圆就好了。

　　最後谢谢大家的收看，我们有缘再见。